孟小冬:绝代名伶的孤高与从容
1977年5月26日午夜,台北中心诊所的病房中,70岁的孟小冬悄然离世。她曾是京剧界的巅峰人物,“冬皇”的名号让梨园震动,梅兰芳深受其魅力倾倒,杜月笙更是对她痴迷不已。最终,肺气肿和心脏病并发症使她告别了尘世。
半年前,她的寿宴上,宾客云集,清唱之声绕梁不绝,气氛如同她年轻时的舞台,璀璨辉煌。然而,从上海滩的聚光灯下,到台北山间的幽静,她从炙手可热的京剧明星逐渐退隐,过上了深居简出的生活。那段岁月,仿佛是一曲悠长的“广陵散”,在孤高与从容中,展现了她的人生哲学。
渡海隐居:台北的岁月与宁静
1967年秋,年届六十的孟小冬应杜月笙四夫人姚玉兰的邀请,从香港迁居台北。此时的她,早已褪去了昔日的光辉,深居简出,每日安静养生。杜月笙的家中,生活多以夜色为轴:两台电视机同时播放节目,她尤其钟爱电视剧,常常夸赞某些演员“有心气儿”。偶尔,票友或弟子登门求教,姜竹华等新秀围坐在她身边,学习京剧的老生唱腔。
展开剩余80%孟小冬与姚玉兰的关系深厚,姚玉兰如母般照料她的生活,而孟小冬虽然无子女,却将姚玉兰的女儿杜美霞当作亲生女儿抚养。孟小冬的晚年,哮喘愈加严重,杜美霞成为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依靠,处理内外事务,并且照顾她的起居。孟小冬晚年的孤独与病痛,得到了杜美霞无微不至的关怀,成为她漂泊生涯中的稳固锚点。
烟火日常:素衣简食,雅士风流
台湾梨园后辈们曾设想,“冬皇”应是华服盛妆、风华绝代的存在。但实际上的孟小冬生活简朴至极,晚餐往往是一碗简单的拌面,外孙金祖武来访时,才会加上一道鸡蛋。她不施粉黛,出门时梳妆打扮对她而言反倒成了负担。尽管如此,简朴的生活中却透露着一股高贵的气质。晚饭后,她常与姚玉兰闲聊家常,偶尔与友人打几圈麻将,或到“天福楼”品味上海菜,或去“高记”享用生煎包,这些都是她最惬意的日常娱乐。
她并不擅长书画,但却与艺术大家张大千、溥儒等交情深厚。家中客厅悬挂着溥儒所赠《观音像》,案头则摆着婉容皇后赠送的西洋怀表——那是溥儒早年带她游览紫禁城的见证。最具象征意义的,是她珍藏的折扇:一面是梅兰芳亲笔绘制的水墨梅花,另一面是恩师余叔岩题的字。此扇原为票友孙养农所藏,1949年之后,孙感念孟小冬的照拂,便将其转赠给了她。这把扇子,承载了她半生的情感与艺术的精魂。
艺魂未熄:孤灯下的歌唱与艺术传承
尽管孟小冬自1947年告别舞台,未曾再公开演出,但她的艺术生命并未因此停息。每当夜深人静,她常与姚玉兰等人一起在家中吊嗓。遗留下来的录音带中,保存着一段珍贵的《法门寺》,她在其中以老生的散板演唱,随后竟大胆反串花脸刘瑾,声音激越,才华横溢。她的这些录音,总计长达25小时,成为了余派艺术的“密藏宝典”。
对于后辈,孟小冬总是倾囊相授,却从不强求。金祖武曾在小学时参与京剧社,她主动提出传授戏曲,但金祖武因年轻而自信,婉拒了她的帮助。直到孟小冬去世后,金祖武才意识到这位温文尔雅的“孟外婆”竟是梨园至尊。1977年,孟小冬的弟子们设立了“孟小冬国剧奖学金基金会”,以100万新台币资助京剧学子,这是她留给世界最后的回响。
七秩荣殇:寿宴与命运的告别
1976年冬,孟小冬举行了她的七十岁寿宴。按照“庆九不庆十”的传统,寿宴气氛庄重热烈,港台的弟子们纷纷齐聚台北,特地为她录制清唱送上祝福。有人特意将1934年她27岁时拍摄的照片翻制成瓷盘,作为贺寿礼物。照片中的她,容光焕发,风姿绰约,令所有见者赞叹:“原来老师年轻时竟是如此美丽!”
两天的庆祝活动耗尽了她的体力,孟小冬因风寒而开始病倒,哮喘日益严重。翌年5月,医生建议她住院治疗,但她淡然回应:“等我考虑一下。”亲友再三劝说,她则转移话题,淡淡说道:“谈点别的吧,看电视!”5月25日深夜,她因剧烈咳嗽突然昏迷,虽然送医急救,依然未能醒转。5月26日午夜,孟小冬终于溘然长逝。巧合的是,就在几天前,她刚选定了自己未来安葬的墓地——台北县树林镇山佳佛教公墓,仿佛在无声中,她已经为自己的归宿做好了准备。
千秋绝唱:佛寺青冢,风华依旧
6月8日,台北殡仪馆景行厅挽联如林,严家淦题匾“艺苑扬芬”,张大千则挥毫写下:“魂归天上,誉满人间,法曲竟成广陵散;不畏威劫,宁论利往,节概应标列女篇。”四大京剧军团士兵整齐列队,吴开先、陆京士主祭,顾祝同等千余人肃立送行。奇迹般的,起灵时连绵的黄梅雨突然停歇,微风拂过山佳佛教公墓的新冢,仿佛天意在悼念她的高洁。
葬礼上,杜家长子杜维藩以“继妣杜母孟太夫人”之名发出了讣告,时人称赞他“颇识大体”。孟小冬曾早托付给杜美霞的遗物,其中包括杜月笙所赠的祖母绿戒指、25小时的珍贵录音带和她与张大千的合影。后这些物品成为了“冬皇故物”的拍卖品,拍卖所得全部捐赠给基金会,用于资助后学——她以最沉默的方式,完成了她对艺术的终极坚守。
余音绕梁:繁华落尽后的真淳
孟小冬的最后十年,是一部退隐者的史诗。从“冬皇”到“老师”,她将自己从炙手可热的舞台上退下,选择了简朴的生活,去与命运和解。她的墓碑上没有任何炫耀的头衔,只有“杜母孟太夫人”几个字,然而,历史永远铭记这位将孤傲与风华深深刻入骨血的传奇人物。如张大千所言,她的生命早已成为“列女篇”,她在台北山间的岁月,是她生命中最隽永的终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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